Step to Wellness

工人姐姐把 BBQ 食物端來，請我們在飯廳進食。我請他為我挑選食物，繼續沒有言語回應的互動。邊吃，邊玩，邊說笑（哈哈，是我獨個兒在說，他便在旁嘻嘻嘻地笑）。突然，他站了起來，興奮地跳著。工人姐姐請他好好坐下進食，我便容讓他跳，更拿起手機為他拍攝「表演片段」。一邊拍攝，一邊為他的舞蹈命名為「 Sabu sabu kalala 」。他在活潑地跳起舞來！然後，我們一同觀賞他精彩的表演。邊看，他邊卡卡卡的大笑。（他越來越放鬆了！） 他跑到廚房，很輕聲地跟工人姐姐說了一句話。（他在我在場的時候發聲了！）我故作沒聽到聽說話，不去驚動他。他又再跑到大家姐房說了同樣的話。這次我聽到了一點，他說「黃姑娘 … 」。「你在叫我嗎？」他又再跑到廚房跟工人姐姐說話。這次，我請工人姐姐覆述他的話。原來他說：「黃姑娘，好搞笑啊！」他原來在運用跟別人說話來和我說話呢！就是這樣，接下來的十分鐘，他來來回回地在廚房，大家姐房，飯廳穿梭，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他的工人姐姐和大家姐也不知道他在玩什麼，只覺得他突然跑進廚房，房間，拋下一句他們聽不懂的說話，又跑走掉。可是我知道，他正在透過這個「遊戲」方式，和我進行言語上的互動了！（雖然心中暗喜，但別在此時驚叫和表揚孩子，這個由不語到透過他很信任的人來覆述他的話，到他自己走到另一間房和我說話的過渡期很重要，不可驚動呢，讓他在自然中渡過！）

一方面不想孩子感到自己被拒絕、被遺下和被不接納，另一方面又不想他學習了「哭，便可以以後不用說話。」我想一想，蹲下來，看著他眼睛中流露出的惶恐，感受他的感受，反映和接納他的內心感受，肯定他的努力。「我看見你很努力地嘗試著，只是暫時未做到。你真的很想開口說話，但嘴巴張得大大的，仍發不出聲，這讓你自己也感到害怕了。你真的很希望能說話，可是自己也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以致自己不能說話，這讓你更加害怕」他連忘點頭。然後，便讓他了解他不是唯一一個有著這經歷的孩子，也讓他知道他能跨過。「嗯。我知道有些孩子會有這個情況。你只是暫時未做到，但我很欣賞你的努力呢，我們待會再試吧。」讓他知道，我欣賞他的努力。重點不是他此刻能否做到，而是他在過程中努力過。最後，他點頭示意進家後，他會說話，我們便進到屋裏。 進到家中，情況依舊。沒有因進到屋內，他便能馬上說話。看著時鐘一分一秒過去，我也有點心急起來了（因為我以後能再和他見面的日子不多了）。我意識到若果我內心不平靜，我的焦急情緒也會在我一言一行中傳播給孩子。或許，我會變得沒有耐性；或許，我的說話會變成命令式；或許，我會傳遞出有條件式的接納。切記，孩子的感受力很強。當我們焦急時，孩子也會緊張起來。我請自己先平復，放鬆一下，讓他在被接納中，經歷安全感，達到自我接納。相信，要由一個階段過渡到另一階段，是需要時間的！沒有這階段，便沒有下一個階段。一小步一小步地來吧！

快走到他家前，我請他說出「請返我屋企」，我才會進他的家。不然，我便要會回自己的家了。他很努力地嘗試，我又蹲下來聆聽。他把口張得大大的，噴出一些聲音，但還是說不到。 20 分鐘過去，還是不行，眼睛已因出力地要發聲以變得紅紅的。最後，我說完「我要離開回自己的家了，下次再嘗試過吧。」便轉身離開（若果我說過的話，不切實執行，孩子便會學習了下次也可用同樣方式來避開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孩子跑過來，兩隻小手緊捉著我的手，哭出聲，眼淚鼻涕也一併流出來，很可憐的樣子！（據父母所言，孩子經歷悲傷難過，也很少會流淚。這也是第一次看見他哭和「聽到」他哭，說不定這下的情緒釋放，會幫助了他。）當看見他哭泣的樣子，我很難過，什至質疑自己是否逼得他太緊。我害怕逼得他太緊，讓之前建立的一切和他轉變了的地方也再次退縮回原點。這種擔心、難過、心痛，豈不是父母一直在經歷？他們一方面希望孩子能說話，一方面擔心自己把孩子逼得太緊，孩子會更加退縮，不只說不出話，更會手腳冰冷，全身發抖，退縮到完全不與人接觸。什麼時候該進，什麼時候該退，什麼時候該停，很難去拿捏。

我相信，輔導不只局限在輔導室裏。特別是這類受恐懼怪獸控制著的孩子。 要進入孩子的內心，參與他們的生活和到他們的家會是最有效的方法。 今天，到學校接孩子放學。 看見他跟社工和老師一起時，已完全沒有了從前那種彊硬的身體和空白的表情。雖然沒有發聲，但已明顯地較從前放鬆了很多。 放學後，便跟他和他的工人姐姐一起去買燒烤食物。 在凍肉店玩起「選自己最喜歡的食物」和「鬥快找食物」遊戲。 透過「鬥快」，增加刺激感，把他的情緒推高，幫助他放鬆和減低防衛。 整個過程中，不斷轉變彼此角色來代入孩子的幻想世界。透過角色轉變，讓孩子投入不同角色，從以把自己原本的身份忘了。當孩子覺得自己在扮演別的角色時，便會做起平時不會做的事情。 在街上，我在他身後走著，扮演著「小乘客」，稱呼他為「小司機」，請司機帶領我到不同車站。他一直在前頭引領，起了增能 (empowerment) 的作用。運用「司機、乘客」的身份，因為孩子超級極之酷愛車，當被賦予「小司機」的角色時，便感到很自豪快樂，腳步變得輕省，還在街上繃繃跳和笑呢。

在孩子入學前，學校可以為有選擇性緘默症的孩子做什麽？ 今天，一間學校邀請我為孩子拍攝短片，說小故事。故事短片輔以吸引孩子的手偶，讓孩子可以在入學前以低威脅性和焦慮度的方式認識學校環境和老師。更可在家預演見到老師時的情景，在未開學前，孩子和學校的關係已默默地建立起來。也可藉記憶遊戲和配對遊戲方式，讓孩子回答影片問題， 以錄音回應學校社工呢。當中，動用了學校 4 位主任， 2 位社工， 1 個 IT 哥哥， 1 個下午的時間！被忙碌淹沒的工作裏，有多少學校願意這樣做呢？當學校主動提出這邀請時，我被深深深深深打動了！ 不是等孩子進到學校，才慢慢想辦法讓他適應融入校園，而是在入讀前，動動腦筋，發揮創意，抓緊這個關鍵的適應期，讓孩子更順利地過渡。其實這樣做，到九月開學時，反而可減輕老師的教學壓力呢！

大人面對新的工作，要適應新的工作模式、同事和上司，也會有感到擔憂的時候。學童對於新學校、新老師、新同學，會感到焦慮是很正常的事，更何況是那些經常有恐懼怪獸在自己身邊出沒的學童呢？ 【父母可以做的事：】 ●　先和孩子討論可能會遇到的轉變，越能探討多一點的可能性越好 ●　請孩子維持上學的作息時間 ●　和孩子預先進行暴露練習　 (Exposure) ，到實際場地進行預先演習，以熟悉環境 ●　為孩子做本相冊，內裏貼著孩子在新學校玩遊戲／聽故事時的愉快時光 ●　在暑假時讓孩子和同學保持互動／外出／家訪 ●　把家庭佈置成課室的樣子，進行「玩上課」的遊戲 ●　鼓勵孩子畫一張畫／拍一張照／寫一封信／錄音／製作影片送給新老師 ●　和孩子練習正向的自我對話，可以錄起孩子的聲音，在睡前播給孩子聽 ●　正向的自我對話例子 1. 安全的學校 這是一間安全的學校 我認識這間學校的老師 我有能力學習新事物 我有勇氣認識新朋友 2. 表達力／說話的勇氣 我能明白並回應別人的說話 我能明白並回應別人的說話 我可以表達自己的想法和感受 我說話時可以很搞笑 我不明白時會問別人 別人喜歡聽到和看見我說話 我能夠說出讓人快樂的話 3. 強項／進步 我能夠走在家人的前頭 我很快便能學懂跆拳道 4. 信念／自信心／自尊感 我對自己感到自豪 我今天比昨天更勇敢和放鬆 我是可愛的 我是有能力的 我可以自己完成功課 5. 禮貌 我可以望著別人眼睛說話 我會對著別人微笑和點頭 我會跟別人打招呼，說再見和謝謝 6. 自我接納 我喜歡自己 我知道有人愛我 7. 減低恐懼 我可以深呼吸以放鬆身體 深呼吸讓我更有勇氣 我感覺到平靜，平安和快樂 8. 朋友 我喜歡認識新朋友 我喜歡和朋友一起玩，笑和學習 我願意和朋友分享食物和玩具 【學校可以做的事：】 ●　作出分班／座位編配時，考慮安排孩子熟悉／較喜歡助人的同學和他一起坐 ●　安排輔導人員團隊和家長會面的時間，定期跟進孩子進展、定立更新目標和家校互相配合的策略 ●　請會在新學年遇見孩子的老師／社工／相關人員一同在學校不同地點拍攝短片 ●　短片拍攝的地點是孩子將會最常到的課室／操場／禮堂／美術室／電腦室等　；短片拍攝可輔以手偶／故事形式帶出 ●　短片拍攝讓孩子能在家重覆觀看，以建立熟悉感和預演和老師打招呼的方式